《診間日常》
診間的門傳來一陣輕柔的敲門聲
時間是清閒晚診尾聲，把今晚會出現病人都看完的我
已經開始在翻著雜誌不務正業
理論上應該不會有人來了才對
診間護理師開了門
是一個靦腆的大哥敲的門
我記得他
兩年前，因為腦梗塞中風而來的乖巧病人
每個禮拜有兩天的時間會出現，
針灸、服藥
大哥的中風後遺症主要是嚴重的語言障礙
所以長達半年一年的時間，
他來，我下針，下針完之後，他會拿出讀字本(或是佛經)慢慢讀
從一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吃力地念著
到後來漸漸可以成句
到後來整句裡面只剩下幾個字卡住出不來
進步很多。
對於這種病人，願意長期配合針灸的，我是有信心的
因為針灸對於中風後復原病人的研究文獻，這些年來多到數不清，我有信心他一定可以進步
而我也是這樣跟他說的。
他確實恢復了很多。
就這樣過了半年一年，而在某一個時間點上，
病情穩定之後，且我判斷這邊可以告一段落之後
我跟他道別。
他說他打算回去上班。
他是管理職，而我知道即便語言進步很大，
雖然幾乎已經恢復了七八成，但口齒不靈便的問題，對他的職業影響可能很大，他擔心，我也替他擔心。
後來，他就沒有再來過了。
直到今天，已經過了將近兩年。
「怎麼會來？最近還好嗎？」我放下雜誌。
『今天來看皮膚科，想說好久沒來醫院了…過來找妳打聲招呼』
我笑了，他也笑了。
我請他坐下，順手搭搭他的脈，然後閒話家常
我們聊著，笑著，
這兩年他過得不錯，工作上也重新適應了，
生活回到了軌道。
昔日的語言障礙，偶爾還是會害他一個句子裡面有些詞用錯
但是幾乎完全沒問題了。
然後，我們再次道別了。
加油嚕，大哥。希望你這輩子不用再用到我
醫生啊，診間的日常就是不斷的相遇和道別。
這其中，有喜劇也有悲劇
但，有時候還是會有好故事的，就像今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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